古代题画诗里的牛

  □李笙清

  牛为中国传统文化十二生肖之一,排名第二。地辟于丑,而牛则为开地之物,故丑属牛。清代乾隆皇帝曾以诗赞之:“丑之精,食之本。乐彼万民,岁赖以稔。”正是牛的勤劳敦厚,所以一直以来都深受人们喜爱。作为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生产生活中的主要工具,牛被视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祥瑞动物,不但古代画轴上留下了千姿百态的牛的形象,在一些古代题画诗中亦多有吟咏。

  画上题诗,是诗画艺术和谐融合的产物,作为富有东方民族美学的独特的艺术形态,为我国古代文学艺术家所创造,内容一般都是围绕某幅特定的绘画画意而展开,能很好地突出画意主题。在中国绘画史上,题画诗在唐代以前就已出现,却往往是另写在别的纸张而不是直接题在画上的,真正发展到在画上题诗,则是始于宋代文人画崛起的时期。北宋诗人黄庭坚写过一首五言诗《题李亮工戴嵩牛图》,题写在挚友李亮工所收藏的唐代画家戴嵩的一幅《牛图》上。诗曰:“韩生画肥马,立仗有辉光。戴老作瘦牛,平生千顷荒。觳觫告主人,实已尽筋力。乞我一牧童,林间听横笛。”诗句首先提到唐代画家韩幹善于画肥马和戴嵩善于画瘦牛,刻画了马用于陈设仪仗与牛耕于原野的地位的高低之分,在描述牛希望能有短暂的时间驮着牧童林间听短笛的悠闲时光的同时,牛的劳作辛酸溢于诗外。同时作者以牛自比,寄托了不愿陷入党争乞归林下的心态。“野次小峥嵘,幽篁相倚绿。阿童三尺箠,御此老觳觫。石吾甚爱之,勿遣牛砺角。牛砺角尚可,牛斗残我竹。”这是黄庭坚写的另一首题画诗《题竹石牧牛》,题写在苏轼画丛竹残石、李公麟添画山坡牧儿骑牛的《竹石牧牛图》上。山坡郊野,幽篁怪石,牛悠闲自在地徜徉其间,在牧童的指挥下不在石头上磨砺牛角,这首五言诗描绘了牛在放牧时轻松活泼的一面。

  牛是十二生肖中最勤劳的动物,其性情温和,脸朝黄土背朝天,终年默默耕耘,任劳任怨,只知付出,不求索取,披星戴月,过着“破领耕不休,何暇顾羸犊。夜归喘明月,朝出穿深谷”的生活,在农业史上作出了杰出的贡献,是农耕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长期的农事忙碌中,牛的处境亦极其艰难,宋代李纲的一首题画诗《病牛》,就道出了牛的劳作之苦,以及生病后的处境。诗曰:“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牛一生耕作、犁田千亩之多,劳作的成果可以装满上千个粮仓,当它劳累得筋疲力尽而病倒的时候,又有谁怜悯它呢?尽管牛受到的待遇是不公平的,但牛任劳任怨,即使老来瘦弱多病,也要付出自己的一切,突出了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一种崇高的思想境界。

  古代题画诗中,亦有对牛清闲快乐一面的刻画。明代画家唐寅是乡试解元,因无辜牵涉科场舞弊案而被革黜,后以卖画为生,深感民生疾苦,绘画过《江南农事图》等乡村实景。在他的一幅《葑田行犊图》中,自题一首七绝于画上:“骑犊归来绕葑田,角端轻挂汉编年。无人解得悠悠意,行过松阴懒着鞭。”葑田为沼泽中以木为架辅以泥土而浮于水上的农田,古时苏州地区多有这类农田。这首诗描绘了画中人骑着小牛归来的情景,小牛没有了耕作之苦,角挂编年的《汉书》,缓缓行走在林荫之下,让人对牛有了一种清新的认知。南宋词人张孝祥写过一首《野牧图》的题画诗:“秋晚稻生孙,催科不到门。人闲牛亦乐,随意过前村。”诗句轻松明快,深秋时节的稻田里长出新生的禾苗,稻谷丰收后顺利交纳田赋,农人生活安闲,牛自由自在地野牧归来,刻画出一幅农家秋季丰收人闲牛乐的愉快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