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如何不招风
□张勇
若论出身,张安世在汉代可谓显赫。其父张汤曾经是汉武帝的宠臣,担任御史大夫。张安世年轻时,就因父亲的缘故荫补为官。武帝时为尚书令;汉昭帝时为右将军,以辅佐有功,封富平侯;宣帝时官至大司马卫将军领尚书事,集军政大权于一身。
历史上的许多权臣,身处这样的位置往往不可一世,狂傲得不行,而张安世却截然不同,历经三朝,任朝中风云多变,不但地位稳固,而且一直深受器重,这与他做人低调、树大不招风的处世之道密不可分。
张安世曾举荐一人为官,后来该人来向其道谢,张安世觉得为国举荐贤良,本是国家赋予的分内之事,他来谢我,那就是把国家的恩典当作了我个人施予的恩惠,太不合适了。他交代下人以后再也不允许此人踏进张家半步。班固说:“其欲匿名迹远权势如此。”
有一位郎官功劳很大,却没有调升,自己去求张安世为他说话。张安世对他说道:“你的功劳很大,皇上是知道的,做人臣子的,怎么能自说长短处!”拒绝了他。不久这位郎官果然升官了,好像跟张安世无关似的。
张安世谨慎周密,每次与皇帝商议大事,决定后,他总是称病退出。等听到皇帝颁布诏令后,再假装大吃一惊,派人到丞相府去询问。所以即使是朝廷大臣,也无人知道他曾参与此事的决策。
大将军霍光去世。御史大夫魏相认为车骑将军张安世是当之无愧的大将军人选。宣帝也正有此意,接纳魏相的建议。张安世心知自己得罪过宣帝,哪里敢担此重任。他跪着向宣帝哀求:“老臣风闻传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陛下说吧,拜官的诏书还没有下发,好像臣自作多情一样。不说吧,陛下又未必知道老臣的心思。今日斗胆面见陛下,就是想说臣能力实在有限,怎能挑得起大将军留下的这副重担啊!恳请陛下慈悲为怀,可怜可怜臣这一把老骨头,使臣得以天年而终。”他说得如此严重,宣帝不禁笑了:“君言泰(太)谦。君而不可,尚谁可者!”几天后,张安世被任命为大司马车骑将军,不久又改任大司马卫将军。将军官前缀以“大司马”名号意义重大,想当年,只有霍光一人官号前缀以“大司马”,合称“大司马大将军”。张安世加“大司马”衔,实际上就是获得了首辅的地位。
哥哥张贺无子,以安世小儿彭祖为子。张贺曾抚养过汉宣帝多年,彭祖小时候与宣帝曾一起读书。为了报答张贺之恩,宣帝提出欲封彭祖为侯,先赐爵关内侯。而安世“深辞贺封”,不让封彭祖为侯。宣帝说:“吾自为掖庭令,非为将军也。”安世乃止,不敢复言。张安世为儿子辞封侯不成,“以父子封侯,在位大盛,乃辞禄”。这次皇帝是批准了,“诏都内别臧张氏无名钱以百万数”,下令不再给张安世发放俸禄,给国家一年省下的钱以百万计。
张安世鉴于父亲的教训,对待下属十分宽容。有一回,一个郎官酒后在宫殿内随地小便,主事禀报张安世,要求治罪。张安世回护道:“说不定是汤水洒在那里了,如此小过错哪里够得上入罪呢?”
相反,张世安对家人要求却非常严格。虽然身居高位,生活仍十分简朴,老婆带着好几百奴仆纺纱织布,自产自足。他对门下弟子管束严格,不许他们骄傲自大、荒淫奢侈。张氏一门世代显贵,直至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