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的煤气瓶

  ■朱耀照

  清晨,在小区,传来了一阵“灌煤气”的吆喝声。往外一看,一辆载着很多煤气瓶的三轮车缓缓驶过。一时,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早些年煤气瓶飞来飞去的场景。

  煤气瓶第一次进我家,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它是跟煤气灶一起离开商店进我家的。水桶形的身子,周身为厚厚的钢板,涂以蓝灰色的油漆。顶上装着旋转开关和带有抓手的帽子。里面是满满的煤气,双手拎起来,很有沉重感。而90元一只的价格,也相当于那时刚工作的人一个月的工资。

  在厨房,我把煤气瓶立在安放煤气灶的矮桌旁,用装有降压阀的橡胶管把它与煤气灶连在一起。将煤气瓶的开关旋开后,转动煤气灶的点火开关,“扑哧”一声,煤气灶眼上就显出蓝色的火苗。我在灶上烧饭炒菜,极为方便。

  煤气烧完了,我就用自行车将它运到煤气公司灌煤气。为了防止煤气瓶走失,出门灌气前,我用红漆写上自己的名字。

  用自行车运载煤气瓶并不容易。先要在自行车上装上煤气罐挂钩。挂钩为钢筋扎成,与自行车后车座差不多宽度。一端为往下弯头,固定在自行车后座的左侧;一端为两个往上的弯钩,用以卡住煤气瓶的抓手。

  煤气瓶一般固定在自行车后座右侧。灌满气后有60多斤重。两侧很不平衡。骑车时要按住左边的手把,使自行车向左侧倾,而且要一路小心。待慢慢运到家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后来,有了专门送煤气的人。他们大多是三轮车驾驶员。原本载客营运的,被禁止载人后,就跟煤气公司签订合同,向客户提供载煤气瓶灌气的服务。一天到晚,开着三轮车,穿街走巷,登门服务。一瓶煤气送达,客户只付两块钱,很是实惠。

  有了上门服务的,便少了与煤气公司接触的环节,与他们能否建立信任关系显得很重要。如是一瓶灌满的煤气用完的时间明显短了,用户不免会产生煤气质量如何、有没有灌满等疑问。送煤气的,除了正常收煤气钱外,有时还要求付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如煤气瓶检测年限到了,要交重新检测费;旧瓶不合格,要付换新的钱等。而这些费用多少,只是送煤气的轻轻一句话。这时,也会让人疑心。

  而在我家,自从那长发黑脸的第一次上门起,就将送煤气的任务全交给了他。一旦发现没有煤气了,就打电话给他。等他来了将煤气瓶装入三轮车内,方才安心。至于需交另外的费用,也绝无二话。

  他的生意很好。每一次路上碰到,都能见到车后的煤气瓶,都叠放了好几层。灌煤气的速度也很快。上午,拿着空煤气瓶离开;下午,便将灌满煤气的煤气瓶送来。车在门口刚停下,就背起煤气瓶来到我家厨房,三下五除二,便装上橡胶管,跟煤气灶连在一起。不等给他泡一杯茶,就已离开了。在他车上,煤气瓶像是在飞奔,从一户人家奔向另一户人家。

  当煤气瓶还属于高档产品时,不翼而飞的事,也常有发生。我还住在教工宿舍时,刚工作的邻居因家里很挤,就将煤气瓶和煤气灶都移到走廊上。可早上起来,它们便不见了踪影。新买的煤气瓶很是沉重,拎着它也走不上多少路,这似乎跟“贼偷石磨”有相似之处。当时,大家怎么也想不出小偷是怎样将它们运出校门的。小伙子虽向公安局报了案,但那只煤气瓶再也找不回了。

  小区埋了煤气管道后,我家不再使用瓶装煤气了。向煤气公司退还煤气瓶后,就很少跟那个送煤气的打交道了,但我依然感念他的优质服务,也并没忘记煤气瓶立在厨房的样子。我知道,我家的那个煤气瓶,并没有消失。它仍奔走在没有煤气管道的地方,飞跑在人们最需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