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文学的境遇

  □张林华

  当下文学的境遇,也有点类似于杭嘉湖平原热土上的养蚕业。文学的式微,似乎是不争的事实,难免令人为之疑虑,“桑间篝火却宜蚕,风土相传我未谙。”(宋代姜夔《除夜自石湖归苕溪》)随着时代的变迁,随着视听以及其他官能刺激的到来,文学应当作何为?是否还有生存的前途?即使单就表现形式而论,文学继续以白纸黑字的形式存在,还是会大规模地转向别的形态?都是很多人关心,甚至担忧的问题。

  于我而言,总体上站队审慎的乐观派。一方面是因为我内心信奉“文学可以改变生活”这一执念,至今依然。我的前辈作家、翻译家赵萝蕤女士说:“文学,是人类灵魂的表现,一国的文学就是一个民族的灵魂的表现,个人的文章就是他个人的灵魂的表现。——把文学纯粹当做技艺和消遣来看的文学,早该算不得是真正的文学,文学应该在人类的‘心理建设’上占最重要的一席。”(《我们的文学时代》1944年)这个“灵魂说”观点,我是大致认可的。

  我反对将文学的作用放大到巨大,乃至膨胀的程度,但也不赞同著名作家叶兆言“文学是无用的”这样的观点。叶兆言先生在他的新书《无用的美好》封面上公开宣称:“我们常常对现实力不从心,幸而,还有(文学)这些无用的美好,宽慰每一个人。”态度可谓直截了当,毫不遮遮掩掩。“文学是无用的,这是叶兆言一贯的看法,他说过:对文学的用途,我一直是悲观主义者,但文学和爱情一样,无用,却是美好的。这里面有一个作家的清醒与坦诚,却也有一个作家的热情和自信。——毕竟,他还是坚信文学和爱情一样,是让人生更有色彩和更有味道的事情。”(潘向黎《南人上来歌一曲——关于写作的一些闲话》)所幸叶兆言先生还至少觉得文学是美好的,能宽慰人们的心灵。无论文学是作为一种个人的遣兴娱乐或技巧层面的修辞练习,还是作家试图做一个时代的介入者和思想载力的承担者,我始终相信文学具备一定的功能作用,相信文学的语言能力和思想能力缺一不可。

  至于文学的表现形式而言,就没有必要过于敏感,因为那非关文学的本质。时代在发展变革,文学的表现方式不可能也不应该停滞。我觉得文学大概会拥有更多元的形态,比如会以书籍和文字的形式保留存在,也可能会以声音的形式,或据此改编的影像的形式存在,这并非是一种内核变异,而是某种形式上的拓展与延伸,就本质属性来论,即使其冲击效果甚至超过了文学本身,它仍然不过是文学的衍生品而已。

  一生不过一念!是的,逝者如斯夫,时光总是难以驻留,任人力难以左右,关键在于,时光会给我们更好的,我们又何必过于留恋那已逝的过往呢?的确,如沐春风最令人陶醉,但假如迎面吹来的是凉爽的秋风,你又何必多加抱怨?感受秋风秋雨秋的意境,保持清凉清苦清爽的状态,做人生清醒有力的把握者,蛮好啊,甚至好得很,能有什么不好呢?

  草兴草盛,草枯草伏,原本就是一种强大的生命周期、自然规律,我们需要具备的,只是一种欣赏的眼光和仁慈的胸怀,以及一双始终不停止前行的脚。如果还要有点什么,那就是尽量留存一点点真切温暖的记忆,借助于文学艺术这样色彩浓烈一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