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有光老人的道歉

　　□张达明

　　作为《中华读书报》的编辑，祝晓风经常要与文化名人打交道。1998年3月底，他接到周有光先生的一封信，大意是感谢之前寄去的一份《中华读书报》，上面刊登了一篇学术文章写得如何如何精彩，“使我对《中华读书报》肃然起敬”云云。祝晓风当天就给周有光回了信。过了几天，又接到周有光的回信，“欢迎到舍间来谈谈”，并特意嘱咐“来舍时间以上午9点之后，下午3点之后为方便”。

　　虽然收到周有光的邀请，祝晓风总觉得之前与老人没有多少交往，加上他时年已经92岁高龄，怕对老人健康不利，就没有贸然前往。这年的4月21日，祝晓风和两位同事侯艺兵、张洁宇外出采访，地点离周有光家很近，侯艺兵就对祝晓风说：“周先生不是说让你去他家吗？咱们现在就去，如何？”祝晓风说：“提前没联系，贸然去合适吗？”侯艺兵说：“没问题，我和周老很熟，经常直接去找他。”于是，三人就去了周有光的家。

　　那天，周有光刚从医院检查回来，一听有人来拜访，特别是看见侯艺兵后，就一边摆手一边不耐烦地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见客人。侯艺兵你老是不打招呼就来！”这让三人有点尴尬，就赶紧告辞了。

　　祝晓风没想到的是，两天后就收到周有光的一封信，写道：“前天，4月21日，星期二，我生病，一早到医院，经过B超、X光等检查，折腾半天，然后回家，疲乏不堪，心烦意乱。刚坐下，我家小姑娘告诉我，有三位客人来了。我问他，姓什么；她说不知道。我说，我生病了，不能接待。忽然看见侯艺兵同志在门口，我对他说，我生病了，你老是不打招呼就来。于是，三位客人都回去了。不知您是否在三位之中。

　　这件事，我错了。我写这封信，向三位道歉！

　　我的病不严重，只是胆囊炎、支气管炎，腰疼，咳嗽，估计不久就会好。一俟痊愈，希望跟您约期叙会，促膝谈心。千万原谅！”

　　看信后，祝晓风不知说什么好，又回了一封信，也对那天的不期而至表示歉意，不久又收到周有光的回信，约他登门叙谈。两位忘年交见面后，相谈甚欢，完全忘记了此前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