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墙过去，那边雪景更好看

　　□王珍

　　“珍，我想翻过墙去拍雪景，因为山脚下的雪更好看。”

　　和我说话的人叫“咖啡色的小燕子”，85岁，我叫她“老妈”。

　　那时，春草春花正在雪地里坚强地挺着，依然生机盎然。绿的依然倔强地绿着，花还是花，蕾还是蕾，树叶坚挺，小草犟头倔脑地钻出地皮，嫩绿，星星点点。白雪如初，静静地挂在枝头，静静地铺在山脚下的地上、田头。屋门口小径上没有脚印的雪在告诉我们一个秘密：这个屋里现在暂时没有住人。

　　桂花也在任性地开着。仿佛在嚷嚷：天空有天空下雪的理由，开花结果也有开花结果的因果。凭什么一定要我桂花注意开花的季节？就像春江水暖鱼也可以先知；就像我坚韧的老妈，冲着我大声喊着：谁告诉你我这个年龄就不能翻墙？你说我几岁啊？反正我不记得自己几岁了！

　　看见妈妈的手机镜头正对着“严禁攀爬”的警示牌，我就告诉她，上次学龄前小女生栀含来到这里，我曾经问她，是不是懂得这牌子上写的字的意思？她回答说，知道，就是“请不要爬”的意思。人家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外国小女孩都能理解，你一个识字有文化的中国老太太就更要守规矩啊。

　　老妈就是不服：你这么啰嗦，还非要跟着我。没你这胆小鬼在，我早就翻墙过去，山脚下的雪才好看呢！我的老妈，她一定以为自己就是身轻如燕的小燕子，那只是你的微信名好不好啊！

　　忽然觉得老妈的执拗劲和那种翻墙上屋的野性，怎么这么像我的邻居体育老师郑教授呢？其实，老妈就是一女式老年版的郑教授！瞬间明白，我为什么特别喜欢跟郑教授闯江湖，很喜欢他有点不循规蹈矩的小坏小惹祸的有趣，这是不是我亲娘给我的遗传因子呀？

　　写到这里，忽然发现屋里有点不大对，仔细一看，果然老妈又悄悄出门去了。我的脑子“嗡”地一下，非常惊慌：莫非上午老妈翻墙心愿未能实现，此刻又去补一枪。

　　我立马追了出去，幸亏看到老妈就在楼下和她的好朋友严阿姨聊天，想是这些日子多日雨雪她俩不得相见，一定是互相思念才约一约。其实，刚刚就在妈妈一定要翻墙时，严阿姨已经来过我家，因为我没关门，所以阿姨把一袋坚果放在我家里了。谁说相思的一定是青年男女？谁说红豆最相思？

　　再回头想想，不管是我老妈还是郑教授，他们时不时地会豪情满怀地喊一声：“翻墙去！”其实这就是平日里藏在内心深处的小叛逆，或者说是真性情。人在稳重、懂事许多年之后，心里的念头总会在某个时刻露出点小尾巴。

　　实际上，人生的小叛逆比如翻墙之类的事情，次数非常有限。我就常常忠告郑教授：到了这个年纪，摔打磕碰的余额已经严重不足，要慎之又慎，节约用之。最好想想说说过把瘾就歇菜。像我老妈其实就真的只是一种怀想和回忆了，若是真的去实施，后果一定很严重！

　　但是，不管怎么说，妈妈能有翻墙的念头，说明妈妈自我感觉良好，自觉有力气。这是值得开心的事。

　　我还是挺感恩老天的，给我们下了几场雪。以前妈妈赖床的理由是：我起来做什么呢？我说：去闲林吃烧饼油条。下雪时，又多了两个让妈妈起床的理由——拍雪景！去翻墙！

　　然而，生活毕竟不是相声，不能总是说、学、逗、唱逗你玩，下雪的日子，我也为蔬菜粮食担忧，特别是为春茶揪心。

　　我特意问了制茶大师李光华，这雪会不会伤害到茶？李大师很肯定地回答：不会，只有好处。

　　如此，可以放心大胆去玩雪，去感受老妈的“翻墙”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