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爷

　　■天潼

　　成都某小区一位女业主，发现有人在她家门口不停吐痰，于是打电话叫来保安。然而当她开门与吐痰女子理论时，却被对方连捅数刀身亡，保安则落荒而逃……

　　事情发生后，保安这个原本很低调的职业，一下子被推到了舆论风口浪尖。相当多的人并不苛责那位保安，觉得他已经60多岁，拿着一份可怜的低薪，能指望他去拼老命吗？

　　以前我对保安很陌生，近几年却越来越了解这个行当了。3年前，好友老赵所在单位改制，年过半百的他不得不自谋生路。虽然有着高级技师职称，可是他平日里操弄的那些热工仪表，只有大型钢铁厂才有。就业面极窄，加之年龄太大，最后他只能去应聘保安。保安被称为老年就业的“吉祥三宝”之首，另外两“宝”是保洁、保姆。果然老赵很快进了一家银行，穿上保安制服戴上了头盔。

　　银行保安大多外包，倒还遵守劳动法，给交“五险”。只是扣除“五险”之后，到手工资才两千六七百。即便如此，老赵的同事们说他们比起小区保安还是强得多。银行保安大多数时候就这么站着，不像小区保安杂事特别多；敢在银行里动粗的人几乎没有，而小区里各种突发情况时有发生……

　　这三年间老赵跳槽多次，从银行跳到展览馆，再跳到幼儿园，保安无一例外都是外包的。跳到后来两家，外包公司不给交“五险”，好在老赵属于退养，单位仍在交“五险一金”，所以这方面他不在意。但凡没有“五险”，到手工资只有两千多的地方，对于年龄要求更宽松，工作强度也更低，相当于做个肉身稻草人。如今老赵的同事中，特殊工种退休或病退者居多。

　　老赵曾很好奇，只有达到重症标准才能办病退，这样的重病号怎么能当保安？某次他请教了一位病退同事，人家的回答让他瞠目结舌：“俺是因为精神病办的病退，俺身体好得很，一点毛病都没有。”幸亏这位同事直率，今年春天，老赵要求和他错开排班。

　　妻子在物业公司当小头头，有阵子分管外包的保安队。十年前他们进场之初，保安招聘要求40岁以下。如今小区一年年老去，维护、维修支出年年递增。曾经试过征求意见，适度上调物业费标准，业主群里骂声一片，只得作罢。于是只能万事精打细算，保安队员平均年龄便从30多岁渐渐提升到了五十六七岁。去年算了算账，整个项目净利润只有十几万。总公司规定一旦亏损，就得撤场。所以保安队员的年龄估计还得上涨，突破60岁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大年纪，万一遇到歹徒打得过吗？”我一度也有这样的疑问。妻子和老赵都笑我太外行，遇到歹徒哪能打啊，万一被捅上一刀，一个项目两三年的利润可能就没了。当然只能韬光养晦，避其锋芒。小区里称职的保安，主要表现在勤快上，清理楼道杂物，清运装修垃圾……有的保安比较圆滑，干上半年一年，和许多业主都混成了牌友、棋友或广场舞友，催收物业费时可以大显身手，甲方当然格外喜欢。

　　“老婆饼里有老婆吗？鱼香肉丝里有鱼吗？‘蚂蚁上树’里有蚂蚁吗？”老赵曾向我提出灵魂三问，从此我纠正了对“保安”望文生义的理解。幸亏如此，我不再相信保安能保护我。遇上成都女业主那类事，我断不会因为保安来了，就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