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3名德清青年北上投奔解放军
慎志浩
⦾史海钩沉 □慎志浩
1948年深秋的一个雨夜。德清县新市镇蔡氏麻线桐油店。四位心情抑郁的青年正在聊天解闷，谈论在纷乱变局下的人生出路。
门外，淅沥的寒雨敲打着泛青的石板路。
此时的新市古镇物价飞涨，生意难做。从徐州战场溃退下来的数百名国民党散兵游勇霸占着新市街面，骚扰店铺，白吃白拿，衅事生非，稍一不顺心就打架斗殴，甚至拔出枪来威胁镇民。
“走！新市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蔡氏麻线桐油店少爷蔡仁元说。
“那么到哪里去呢？”在上海求学返乡的沈国豪问道。
是啊，到哪里去呢？
沈国豪生于1928年1月，此时已经21岁了。因在上海读书、工作了几年，见多识广，小伙伴们让他拿主意。
沈国豪说，比较简便的路是去安徽找国民党保安部队，他有同学在那里当军官。但是，徐蚌会战已经结束，国民党大败，再去找他们，肯定没有出路。还有一条路是过江去苏北，投奔解放军。
蔡仁元说，退下来的伤兵也在到处说，解放军打仗很厉害，几十万国民党兵都被吃掉了。
说到过江投奔解放军，褚凤章来劲了。他说：“我在上海纱厂工作时，有个同事叫程展中，和我很要好。他曾动员我去苏北解放区，是有前途的。纱厂倒闭后，他回到苏州的家里。”
沈国豪说：“你早怎么没说？”
褚凤章：“去苏北要过长江，正在打仗，风险很大，搞不好性命交关。所以我没敢说。”
沈国豪：“你马上跟程展中联系一下，看看苏北现在还要不要人？”
褚凤章：“好。”
沈国豪：“凤章先去探探消息，我们这边分头准备起来，如果可行，我们立刻动身。”
“好的，好的。”同伴们纷纷应允。
褚凤章准备动身去苏州找程展中。
沈国豪回家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其父虽然也犹豫，但认为只有这条路可以走走，于是拿出了一枚3钱的金戒指，还有几个银元，交给沈国豪。
几天后，褚凤章从苏州回来。他们继续在蔡氏麻线桐油店碰头。
褚凤章说：“苏北那边还要人的。而且程展中说我们如果去的话，他也跟我们一起走。”
于是，沈国豪、褚凤章、蔡仁元，还有一沈姓的新市青年马上拍板一起去苏北投奔解放军。
过了三天，到了他们约定的出发时间的前一晚，蔡仁元突然说：“店里脱不了人，去不了了。”大家顿觉诧异，都劝他一起去。
蔡仁元说：“你们先去吧，替我报个名。我先做你们在新市的联络人，你们有什么消息，由我来转告你们家里。”伙伴们见他决心已定，也就随他了。
第二天凌晨，新市南栅轮船码头。二沈一褚三位新市青年登上了苏杭班，也踏上了一个全新的前途。
“寒雨，很冷。”多年后，沈国豪在回忆录中这样记载道。
当天晚上，他们仨在苏州码头上岸，与等候在那里的程展中会合。
程展中说，他有个表兄在苏北解放军部队。表兄告诉他，解放军在泰兴有接待站，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报到。
他们四人乘坐火车赶到镇江，再坐长江渡轮，过江到扬州，再辗转坐车到达泰兴县。
沈国豪在回忆录中说，尽管时局兵荒马乱，但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在泰兴县城，是解放军官兵忙忙碌碌的身影，还有地方热烈支前的氛围。这让来自江南小镇的青年人感到好奇、兴奋，原先抑郁紧张的心情渐渐散去。
他们到接待站报到、填表。
接待站的同志和他们分别谈话，问他们各自的经历、家庭情况，以及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过江来参加解放军。他们一一作了回答。
经初审合格后，接待站的同志开出介绍信，介绍他们到泰州解放军某机关报到。经某机关再审再查，他们被安排参加华中革命大学学习培训。
1949年4月18日，沈国豪被编入解放军江南工委工作队。紧接着就是训练划船、泅渡、行军等科目。好在他出身江南水乡，从小划过船，也会游泳，这些技能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1949年4月22日，他们工委工作队随解放军第八兵团横渡长江。也许国民党的长江防线已被解放军火力压制住，整个渡江行程，并没有发生激烈的交火。
半年时间，两渡长江。沈国豪面对千帆竞发的渡江大军，百感交集。这一来一回，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庆幸当初勇敢明智的选择。
工作队在镇江上岸。随即，沈国豪接到调令，到镇江市军管会财经组金融管理科报到，参加接管镇江市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业银行的工作。不久，成立人民银行镇江支行，沈国豪被分配在支行调研科工作。
解放大军渡江后一路南下，5月初德清解放。一天，已在镇江人民银行工作的沈国豪下班回到宿舍。此时，沈国豪的工作已经过了纷杂忙碌的阶段，渐渐走上正轨。见家乡已经解放，便给家里写信报近况。他摊开信纸，写信给新市的蔡仁元，请蔡转告他的父母，他已转业到镇江人民银行，一切安好，请他们放心。
很快，沈国豪接到父亲的来信。沈国豪又写信回家，请父亲将存放家里的皮鞋、衣服等寄到镇江他的工作单位。
在通信中，他又问及弟弟国璋的情况，写信告诉父亲：“若弟无工作可即来镇江找我安排工作。”
沈国璋生于1934年，此时15岁。他也告别父母，提着简单的行李，登上了苏杭班，辗转来到镇江参加革命。经国豪介绍，国璋被人民银行录用，分配在镇江下属的江宁县人民银行工作。后来，江宁撤县设区划归南京市。
沈国豪在工作之余，也没忘记留在新市的蔡仁元。他写信给蔡：程展中已被分配在无锡建设局工作。你若想参加工作，即刻可以去无锡找程展中安排。
但蔡仁元并没有动身。
后来，沈国豪、沈国璋兄弟俩分别在江苏省常熟市、南京江宁区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