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亦幻 游戏人间

——读王毓诗集《飞》

  卢慢慢

  还是去年秋天,柿子树结起黄澄澄的小灯笼,稻穗被压弯了腰。不期然地,收到王毓的信息说,她的第二本诗集《飞》出版在即。这似乎像某种隐喻——她的诗歌创作正将结出又一枚饱满甜美的果实。

  低头忙于生存,我们常常忘了抬头看天。看云的变幻,看月的圆缺。诗歌是这样的存在,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既定生活之外,提醒我们,这个世界在一个有情有爱的人眼里可以是另一番样子。

  享受诗歌的人是有福的。有了诗,我们暗藏如海面下巨大冰山的生活情感得以抒发;有了诗,种种关于灵魂层面的彷徨和不解从此可遇知音。

  在所有磅礴情感面前,语言是苍白的、贫乏的。可是我最诚挚的朋友——王毓,我想问问你,你是如何将这细腻到毫发毕现的感受、激荡到振聋发聩的气韵用理性经纬分明地编织入你的文字?梦境和现实、痛苦和欢唱交织,仿若一个个强壮有力的音符,敲击沉默已久的琴弦。

  如果5年前的第一本诗集是一条二维的线,5年后的第二本诗集则自构成一个意趣盎然的三维世界。我相信,只有从身心深处生长出对诗歌最渴及的需要,一个人才可以从笔下流畅出万花筒般的篇章。一首诗,便是一个平行宇宙。昼与夜、明朗与暗昧、人性和神性、温柔与激烈潜伏在敏锐的字里行间,仿佛跟随一团不停耀动的火焰,有些莽撞,却有着真实的骨与血。

  读王毓的诗歌,常觉得她离我们很近,又离我们很远。近处,她追随感官欲望,探索情爱的过程如同一位虔诚的朝圣者,笔下描写饮食男女的细微末节有着率真的表达。远处,她的目光投向足迹所至、山川湖海、宇宙星辰,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如同现代自由舞者,令她的诗句有了音乐的韵味。

  她是所有相遇之物的旁观者,就如她写“刚抽芽的晨光里仿佛有一扇半掩的门”“镶嵌星座川流的金线勾住呼吸”。一动一静,一呼一吸,经由某个念头或者某件人事物,点燃文学与生活在她心中埋藏的巨大烟花,璀璨所及迷人眼瞳。

  她是她自身之外的旁观者。就如她写“从虫鸣到失魂,我长了三岁/拼接地图的眼珠比园丁的转得快/一双大手接得住一只蝴蝶的振翅吗/花海沸沸扬扬,花朵零零碎碎/在零碎中我知晓它的姓名/喊不出我的未来属于谁”。是呀,这不就是一具完整年轻生命的所见所感吗?是呀,这不就是调动所有感官去投入生活的印证吗?

  她爱具体的人,也爱万物有灵,不然怎么有那么多关于爱与被爱的巧妙譬喻,关于植物、动物以及色彩的词藻?她还爱全人类的善美,不然怎么衍生出一种乐天知命的达观?她不解释自己,也不解释爱,她像画家一样用文字作画,又把它们打碎,重新拼接,把想象的余地留给读者。于她而言,世间的生活是游戏,文字的写作是游戏。古典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文化的意象都是她手中的拼图碎片。唯一重要的是,要玩就要玩得纯粹,玩得尽兴。不要企图隐藏自己的观点,不要企图迎合任何人的誉与毁。在诗歌里去见圣贤,去见人间,去见万物之中包含的真与美。

  我为有这样一位朋友而感到人间快活。我为能读到她的诗作而觉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