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蟹者鲁迅

　　■孟祥海

　　《鲁迅日记》中有多次食蟹的记录。如1915年9月10日，“晚齐寿山邀至其家食蟹，有张仲素、徐吉轩、戴芦舲、许季上，大饮啖，剧谭，夜归”。可推知，当日鲁迅心情不错，美蟹当前，大快朵颐，高朋满座，海阔天空，亦人之常情。

　　1918年9月13日载：“夜食蟹二枚。”两天后又记，“下午食蟹二枚”；之后再记，“自食蟹于夜饭时”。据统计，从1927年到1932年，鲁迅写吃蟹、买蟹或送蟹的日记达13条之多，其中1932年10月就有四次：10月15日，“晚邀三弟全家来寓食蟹并夜饭”，吃了之后，鲁迅胃痛，但病痛不能阻止他对螃蟹的喜爱。23日，“三弟及蕴如携婴儿来，留之晚餐并食蟹”。27日，“上午广平买阳澄湖蟹分赠镰田、内山各四枚，自食四枚于夜饭时”。30日，鲁迅又有食蟹的记载。可见，鲁迅对螃蟹是真的喜爱，是个名副其实的“食蟹老饕”。

　　自己喜欢就想与朋友分享。于是，鲁迅说了句著名的话：“送蟹吧，有身份。”1930年买蟹赠送王蕴如和拉摩斯公寓时的邻居；1931年邀请茅盾、冯雪峰等来吃蟹；1932年“买阳澄湖蟹分赠镰田、内山各四枚”等记录。可是，自1932年之后，《鲁迅日记》里几乎没有食蟹的记录，或许身体的原因，或许工作的原因，或许因再无记录的兴致……总之，对于有“食蟹控”的鲁迅来说，晚年是否还喜欢食蟹，我们不得而知。

　　关于吃螃蟹，鲁迅还留下了一句名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鲁迅还在多篇文章中写到螃蟹，如1924年11月27日写了著名的杂文《论雷峰塔的倒掉》，其中写食蟹的过程脍炙人口，堪称经典：“秋高稻熟时节，吴越间所多的是螃蟹，煮到通红之后，无论取那（哪）一只，揭开背壳来，里面就有黄，有膏……”鲁迅将蟹的内部结构、煮食方法，描写得细致入微、情趣盎然；文字浅显、优美、亲切，层层剥笋，步步推进，引人入胜，随着“煮”“取”“揭开”“吃”“露出”“切下，取出，翻转”等一连串的动作描写，“蟹和尚”终于出现在眼前……这段文字，从另一个方面也反映出鲁迅娴熟准确的食蟹技术。

　　鲁迅食蟹的方法大致有两种：大的清蒸，加点调料，蘸着吃；小的加面粉，做成面拖蟹，是一种很好的下饭小菜；食蟹，鲁迅一般是佐一壶绍兴老黄酒的。想来，鲁迅与家人或友人，举酒食蟹，甘之如饴，其乐融融，也是他艰难奔波一生中少有的美妙时光……

　　又到菊黄蟹肥时。翻阅《鲁迅日记》，不仅再见鲁迅当年食蟹的风采，更为他独到深刻的思想和字里行间所蕴含的人生况味而感慨：世间嗜蟹者多矣，而食蟹者鲁迅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