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糯米食

  □李振南

  糯米制成的食物,家乡乐清一般称之为“糯米食”,有人喜欢吃它们,乡人会说这人“贪糯米食”。

  我是一个“贪糯米食”者,凡糯米做的食物,我都会快活地享用。小时候,我还经常得到母亲的特别眷顾,即使在粮食很不充裕的年代里,只要家里有自制或邻居送过来的糯米食,母亲总要把数量最多的一份留给我,而我总是捧着农家的八角大碗呼啦几下就把它们一扫而光。后来大学放假回来直至参加工作后节假日回老家,母亲也经常做糯米食给我吃,我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因此,我觉得我这一生已跟糯米食结下了不解之缘。

  家乡的糯米食种类繁多,有全国广泛流传的粽子、汤圆、年糕(粳米中掺入糯米)等,也有局部地方才有的清明餣、松糕等,而依我看来,像汤糍、麻糍、鸡肫圆和油泡枣之类的糯米食,则应是乐清及其周边少数几个地方特有的糯米食了。

  以上的种种糯米食我都吃过,对它们的制作过程和美味也留有深刻的印象,只是这几年身居小城,在快节奏和无端忙碌的现代生活中,我已不能随时吃到地道的糯米食。于是我就经常想起糯米食,想起家乡特有或只有周边寥寥几个地方才有的糯米食了。

  “冷饭给鸡搜?麻糍挂桌档?”这是家乡的特色俚语,这句俚语的意思是,孩子们在未干完农活的情况下就想收工,嘴里老是惦念着要回家吃饭,在场的大人就会用这句俚语反问他们,难道家里的冷饭被鸡抢食了?难道家里的麻糍满溢出来挂在饭桌的横档上?俚语含有嗔怪的意思,也反映了民间语言的幽默。

  制作麻糍的原料是糯米,做麻糍得先将糯米浸泡在水中,待胀足后淘尽沥干,上蒸桶蒸熟后,放在石臼内使劲地捣碎捣烂,直至形成团块状,这叫捣麻糍。将捣烂的麻糍团用手抱出,然后趁热将它放置于一张很大很厚的木板(家乡人称“米床”)上,一把把扯过来,压制成厚薄均匀的长方形粉饼,这叫麻糍帘。存放时,洒上一些米粉,一层层叠好,食时加生姜红糖水。这种做法,一般是男女订婚时,由男方将麻糍帘挑过来送与女方,而女方又立即向邻里分过去,好让邻居知道家里有喜事了。麻糍的另一种做法是将捣好的麻糍团盛在木桶中,用食指和拇指圈出一粒粒圆形的粉团,放进碗中,再加生姜红糖水就可食了。这种做法一般是在农家有重大喜庆的时候才有的,如造房上梁或孩子满月、对周的时候。

  “瓃瓃圆,圆瓃瓃,咬一口,血只推(淌)。”这是家乡人描绘鸡肫圆的一个通俗谜语。我不知道鸡肫圆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发明的,但我只觉得这则谜语形象、贴切,把鸡肫圆的外形、内含写活了。鸡肫圆的主要原料是糯米粉,但要加一些籼米粉。过去家乡人人备有糯米,在农闲时将它水磨成淀浆粉,然后晒干,密封存放。遇喜庆节日时取出,加少许籼米粉,在大锅里掺成粉团,将炒熟混研成泥状的芝麻、核桃仁拌以猪肉、红糖、葱末,掺和成馅料,然后取乒乓球大小的一块面料捏成坩埚状,纳入馅料,收口捏成“鸡肫”的形状。再投入沸水中煮,待浮上水面时,撩起盛在碗中,再在汤里加一些桂花,这时便可食了。咬食时红色的糖水“嗞”的一声溢出,恰似鲜血横流。

  鸡肫圆柔糯香甜,美味可口,是家乡人待客的上品饮食,可当点心,可充饭食,这种饮食在过去,似乎其他地方很少见到,说是乐清人的发明或特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喈,喈,汤糍捺个潭;嫂,嫂,奶奶油泡枣。”这可是乐清典型的戏谑性俚语了,俚语中把汤糍和油泡枣的形状、颜色、香味表达得淋漓尽致,听到这句俚语,既使人忍俊不禁,又使人欲一食为快。汤糍和油泡枣的原料也是糯米粉,也要在锅里掺成粉团,但两者形状不同,汤糍要制成圆饼状,做好后还要在饼的中心位置用手指按一个潭——用以留住红糖水,然后在沸水中煮熟,撩起,在碗中加生姜红糖水即可食。油泡枣要做成红枣的样子,做好后,放在油锅里炒熟,一边炒,一边加老酒、红糖水和芝麻,在炒制过程中,就已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出锅时形状、颜色都像红枣,真真个色香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