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仿,也是对鉴藏眼力的挑战

  □赵畅

  何为“高仿”?是指按照原有的内容和创作手法所仿制出来的几可乱真的作品。暂且不说高仿书画作品易于被人用来作为赚钱的工具,毕竟有些“高仿”或许还是一些书画家向古人向前辈学习的一条捷径。事实上,在中国的书画创作史上,从不缺少这样的人和事,比如张大千就是其中颇为典型的代表。

  读田洪《张大千六十年回顾展:“向古人挑战”》一文,得悉张大千还是“伪作史上第一高手”,当然其中既有他临仿古人之作,如《临阎立本萧翼赚兰亭图》《仿唐人控马图》《临赵孟頫停琴听阮图》《临董其昌仿唐杨升峒关蒲雪图》等,也有他署古人名款的伪古作品,如唐代张萱的《明皇纳凉图》,五代巨然的《茂林叠嶂图》,宋代梁楷的两幅《睡猿图》,石溪的《黄峰千仞图》,梅清的《黄山文殊台》和石涛的《自云荆关一只眼》等。自然,张大千的“高仿”“伪古”,其本意只是在学习、借鉴和提高自己的中国书画创作水平。

  如果说,张大千先生的“高仿”与“伪古”是为了向古人的笔墨学习并“挑战”的话,那么,他给世人留下的诸多“高仿”与“伪古”的作品,又何以不是在向当今鉴藏家挑战呢?

  说“高仿”是对鉴藏眼力的挑战,这是因为高仿作品与真实作品之间的相似度足够高,而鉴藏者积累不足、悟性不好、眼力不够,那就根本无法甄别。即便勉强分出个真假来,还真难说已经找到了正确的答案,若真假颠倒则更会贻笑大方。就如《富春山居图》,这幅元代画家黄公望1350年创作的纸本水墨画,是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其时,乾隆对《富春山居图》可谓喜爱有加,这从其满卷的题字上就可见一斑。然而,又有谁知这幅被题满了诗词的《富春山居图》竟然是幅高仿作品——原来是明代文人为了学习《富春山居图》而一比一临摹的作品。不要以为当了皇帝高高在上便什么都懂,缺乏深湛鉴藏知识底气的乾隆,在这幅高仿《富春山居图》的挑战面前,照样败下阵来而出尽洋相。幸亏后来被徐邦达先生分辨出真伪,始得拨乱反正。否则,岂不让黄公望先生在地下鸣冤叫屈?

  那么,怎样才能在鉴藏高仿作品的决战中胜出呢?围绕“既要‘小而专’又要‘精而深’”“既要‘钻得进去’又要‘跳得出来’”“既要‘强自身’又要‘求别人’”的目标,知难而进、持之以恒,则必能有所斩获。

  一个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懂,大凡从有艺术品开始,也便有了收藏。自古至今,随着时空的转换,加之门类繁杂,且历朝历代都有高仿作品,因而对一位鉴藏家来说,自己绝不可能成为无所不涉、无所不通的行家里手。否则,“样样通”的结果,必然是“样样松”。因此,凡是一些搞鉴藏的名家、大家通常都是在某一大类下细分门类中的鉴藏者。事实上,只有坚持从“小而专”的口子契入,才能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去钻研。学习钻研,当然得做到“精而深”。所谓“精而深”,是指你在自己的鉴藏领域内,对藏品既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既能左右逢源又能触类旁通——而恰恰是因为你具有这般比别人更敏锐的眼力,因而往往就能做到“一眼准”,并说出板上钉钉的理由,令别人无以质疑、无可更改。

  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鉴藏者,必须立足于自身的强大。要做到“强自身”,就必须坚持与时俱进“活到老,学到老”。而今,随着各种高仿材料、技术设备的不断升级,若不加强学习、不注意鉴别、不掌握趋向,就极有可能被蒙骗上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有你比高仿者棋高一着,你才能识破真相而胜券在握。与此同时,“求别人”而拜能者为师、借梯登高,也是弥补自身鉴藏知识不足、实战能力薄弱而少走弯路的一条捷径。只是,在学习借鉴中我们既要谦虚但也要谨慎,千万不要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而是要在拜师学习中培养自己的主见,在修行提升中壮大自己的实力。

  我总以为,对高水平的鉴藏者而言,其熟悉门类内的所涉藏品,就恍如自己的孩子其音容笑貌当了然于胸。一些高仿作品哪怕再精细再相似,一旦前来“寻亲”也终究会被拒之门外。为什么?因为高仿的东西,定然会有细微差异、破绽之处。对此,“亲生父母”怎么可能随便“相认”而予以“接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