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泡越有味的猴魁

——品读《某日的下午茶》

  胡堡冬

  几年前,在《当代》文学杂志上读到杨小凡的中篇小说《冬风急》,一下子就被小说的情节所吸引;此后不久,我去亳州古井贡酒厂参观,晚上便见到了杨小凡先生。其实,对于杨小凡的名字并不陌生,在此之前,就读过他的多篇小说。

  前不久,我在上海杨浦区大桥图书馆查资料,顺手翻阅了一下《小说选刊》,在2020年第12期就刊载了他的短篇小说《某日的下午茶》。小说篇幅不长,读过之后却感慨颇多。

  越泡越有味的猴魁茶

  小说中的“我”,刚接手了一个“小三害死恩人丈夫又反告恩人”的狗血案子。作为律师,要了解案情,调查取证,为辩护人辩护当然很辛苦。“我”便泡上一杯茶以“提神破闷”,这茶就是黄山猴魁,也正是这杯茶泡开了“我”对往事的一连串回忆。

  作家蓄积了笔力,像是要告诉读者一个小三害死恩人丈夫,甚或是揭露出贪腐大案的故事;在“我”和猴魁茶这根线上,将一个个人物呈现给读者,然后是结局。可让人意外的是,杨小凡卖了一个关子,出乎意料地笔锋一转,讲了一个完全与此不相关的故事。然而,“我”和猴魁茶这根线还在,这根线串起的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往事,这种叙事方式使故事的发展表现得极为自由和灵活。“我”和茶可以任意地浸泡,记忆的大门由此打开,小说中的人物和事件一个接一个,把读者带入杨小凡设计好的情节之中……

  上个世纪60年代流行于欧洲的经典叙事学的发展,对结构形式、叙事方式和审美都有了新的认识,人们对于老套的剧情和叙事方式已感到厌倦,而对新的结构和叙事方式进行了有益的探讨。杨小凡的《某日的下午茶》虽然是短篇小说,其对小说结构和叙事方式的探索,却是很有意义的。“我”和茶,是一种叙事手法,“我”在喝茶,也在给你讲故事,故事不紧不慢,进出十分自由,这种方式让小说变得如同拉家常,灵活多变任意调整。

  时代为故事涂抹上底色

  小说离不开故事情节,而时代背景,就是故事的底色。我们在阅读时,会有意无意地进入作品的事件中去,时代背景往往就是作家要营造的一种氛围。这是因为,有些故事必须发生在那个特定的时代,只有将时代背景交代清楚了,才能赋予小说以观感,使故事充满张力。

  杨小凡把《某日的下午茶》放在当下,而讲述的却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故事。小说中的人物朱山木、东北汉子辛宝、文学青年贾大白,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年轻人随处可见。他们是中国改革开放向纵深发展的过程中最普通的社会底层小人物,他们身上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我”突然想起了太平镇上的朱山木,探寻30多年前的那场三兄弟结拜的纠葛,就是交待时代背景。

  那时,大家都很穷。而在合肥某宾馆,三个年轻人却经历了一场际遇,这种经历是那个年代常有的事。先是东北的辛宝住进了朱山木的房间,接着贾大白也住了进来。三个人,三个不同的角色;朱山木是卖茶叶的小贩,辛宝是打工的,贾大白虽然是中学教师,却对文学有着梦想;但他们聊得很投机,很快就结拜成了兄弟。三个人发誓:“兄弟结义,生死相托,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永不相违!”三十晚上,住在小旅馆里,三个人都回不了家;于是,他们喝酒聊天,以驱赶寂寞,那一夜,三个人都醉了。实际上,在这样一番叙述下,杨小凡把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交待得十分清晰,你只要读了这些文字,就能感知那个年代的真实。当然,一个短篇小说仅仅告诉读者时代背景是不够的,还必须有精彩的故事情节支撑,才能让人读下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在他们别后的当年四月,贾大白来找朱山木借钱,借钱之后便消失了。到了第三年的春天,一个叫曹秀霞的女人抱着孩子来找朱山木,说是“她怀孕后贾大白就走了,临走时给她写了字条,让她有事来合肥找我”。朱山木因与贾大白“有生死相托”的兄弟誓言,所以他招待了曹秀霞,请她在小饭店吃顿饭。谁知,曹秀霞将孩子交给他,说是上厕所就不见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朱山木不知所措,甚至连刚谈的对象都差点吹了。故事就在“我”和猴魁茶这条线上,在朱山木寻找贾大白和辛宝的过程中推进着,我们在为主人公跌宕起伏的遭遇中,感受着那个时代的变化……

  一个短篇小说,要在很短的篇幅里把故事说精彩,是极其不易的。杨小凡曾说过,他写小说喜欢在没有故事时制造故事,比如《冬风急》中,他意外地安排了一个练书法的情节,而在《某日的下午茶》这篇小说中,就弄出个喝茶的情节来,而且品茶、论茶、种茶的这些茶事,写得十分精彩,引人入胜。读罢这篇小说,你在精彩纷呈的故事中,真的如饮佳茗,感觉非常有韵味……